从来没有过的新奇体验席卷了响弦。他没想到自己特意挑选春天来到这个接近北极圈的地方晚上居然还这么冷。
刮骨刀似的寒风捅穿了响弦的棉衣,像千百只疯狂向他肉里钻的蠕虫一样让响弦痛苦不堪。
到车里过夜纯粹就是扯淡,别说是脆皮响弦了,就是阿西娅在这种该死的环境里呆一晚上也得变成冻鱼。
象这种破落的地方怎么可能有旅馆这么奢侈的东西,响弦本想着再开车回城里去。
城里有大把的酒店可以让他们住。
可他们的车不是这么想的,也许是响弦的手艺太潮导致的机魂不悦,也可能单纯是租车公司的人看响弦是个外国佬在耍他,他那辆破车又坏了。
发动机怎么打都打不着,响弦只能借着手机那点微弱的光来修车。
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响弦在远处的森林里听到了一阵呕哑难听的可怕叫声,听着有点象狗,也可能某种响弦不认识的夜行性动物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狼嚎还有熊的声音从远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传来。
“该死的,我的耳朵这么好干什么了
破车,破车,破车,你倒是动啊。”
快被冻成孙子的响弦哐哐哐往轮胎上踹了三脚还是无济于事。
“别修了,响弦,我们来的时候不是看到有烟囱冒烟吗,也许他们会让我们住一宿。”
“那就试试吧。”
响弦的下巴忍不住的打寒战,他抓住阿西娅的肩膀,让阿西娅在前面带路。
他早就忘了那几个烟囱冒烟了,只记得有,真让他找,找到他们冻死也找不到一家。
阿西娅敲了敲门,门的那边没有传来人的讯问声,而是静悄悄的,只有风声。
阿西娅又重重的砸了砸门,用俄语对那边的人喊。“亲爱的朋友,可以让我们在里面住一晚上吗!
我们的车在这里坏了,外面很冷,还有熊!
我们没有恶意!住一晚就走,我们保证!我们会给钱的!”
“给钱还是算了吧。”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门后传来。
门开了,打开房门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的老婆婆,她的头上裹着头巾,手上还拿着一把猎枪。
“快进来吧,孩子们,上帝保佑,我还以为刚才拍门的又是熊呢。”
响弦和阿西娅说了一声谢谢,就走进了房子。
房子房子不算很大,但既干净又温暖。
老太太出门又抱了一大把柴火回来把闷着的炉灶点燃,让火烧的旺旺的。
她用煮好的奶茶招待响弦他们,还不忘把自己的猎枪挂在墙上。
响弦喝了一口热茶,就觉得身体有了力气,他看了一圈房间的摆置,发现还有一把ak挂在墙上,弹匣就放在玻璃碗橱里,和盘子放在一块。
“你在看那个啊,没办法,这附近的狼和棕熊实在是太多了,偶尔还会有野猪来偷吃。
没有这些东西老太太可就没了。”
“您教训的是,好心的婶婶,我们在来的路上就遇到了熊。
这里的熊都成灾了也没人管管吗。”
“谁知道呢,往年不是这样的,说不定又是鬼新娘在捣乱。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孩子们,这里和城里可有些距离。
忘了自我介绍了,你们可以叫我廖大婶,一直都住在这里。”
“我叫响弦,中国人,这是阿纳斯塔西娅奥尔洛娃,我的亲人。
我们是从中国过来旅游的,我们租了一辆车到处乱逛就找到了这里,结果车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居然坏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唉,你们在路上遇到熊还能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已经是万幸了。
等到天亮了就赶紧回到城里去吧,走那些设计好的旅游路线,那样绝对不会遇到熊的。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除了树还是树,不然就是各种野兽。
在戈尔巴乔夫还在的时候这里就在挖煤,现在煤矿被挖空了,年轻人也就走光了。
我的儿子。”
廖大婶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相片,相片上是大婶和一个健壮的穿着衬衫的青年合影。
“他也离开了,现在在圣彼得堡那边买了房子,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手机倒是总是和我发视频,手机这东西怎么可能和真人一样呢。”
“那您可以和儿子去住。”响弦说。“这里到圣彼得堡实在是太远了,那里温度更舒适一些,而且还没有熊。”
“这也是个好主意,可是我走了谁来照顾老房子呢。
年轻人出去闯荡,总会有摔跟头和失意想要回老家的时候,如果我不在这了,他想回家吃一口热乎乎的汤都没人给他做。
他的老婆手艺糊弄糊弄嘴巴还可以,真要做好吃的,她怎么可能做的好,起码没我做的好。”
“那您的儿子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哦,在做飞行员,他现在在民航上当机长。”
“那真是让人羡慕的体面工作。”
“谁说不是呢,小伙子过的幸福老婆子就知足了。
不过,响,你的俄语说的真好啊,老师是阿尔汉格尔斯克人?你说话居然还有这里的口音。”
“我在语言学上比较热衷,对一些主流和非常规的语言都有一点点的研究。”
“我的天哪,您还是个博士。”
“博士就说的太过了,我只是对,嗯,对民俗和各地的文化感兴趣而已。”
响弦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想了想决定岔开这个话题。
“廖婶婶您刚才说的‘鬼新娘’是什么东西。
是当地的某种野兽的俗称吗?”
“那倒不是,鬼新娘是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故事。”
廖婶婶把响弦和阿西娅的茶碗再灌满热茶,像每一个爱讲故事的老人一样用一种略显浮夸的装深沉对响弦和阿西娅说。
“在这里还没有发现煤矿之前,这里原来是一个残暴的子爵的境地,而且好巧不巧的是,那个子爵的姓氏和你的爱人是同一个姓氏。
这里的人除了子爵一家和他们的仆人就是他们的农奴,我就是那些农奴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