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贡见到张让等人已经投河,赶紧上前叉手行礼,“臣河南中部椽闵贡,拜见陛下。”
小天子刘辩,本就性格懦弱,见到闵贡刚刚杀了十几个身边熟悉的宦官,逼得张让段圭投河,心中惊惧之下,直接哭了出来,也不敢与闵贡搭话。
还是旁边的陈留王刘协,自幼丧母,年纪虽小,却多经变故,早已有了远超年纪的见识。
赶紧上前一步:“闵卿家快快免礼,多亏卿家及时赶来,搭救皇兄与吾逃出了逆臣之手。可谓劳苦功高,待陛下还宫,必有封赏。”
“臣下不敢妄自居功。
昨夜听闻陛下为十常侍裹挟,卢植尚书担忧张让渡河而北,因此与微臣共同赶来了这大河岸边,后我二人又分兵沿河查找。
幸得苍天护佑,方在此寻得陛下。此皆卢植尚书之功也。”
“卿家不必过谦,汝与卢尚书,此次均是有功之臣。”
“此处非是久言之地,还请陛下起驾还宫。”
闵贡身边也无马匹车架,只能命人背起刘辩与刘协,再次步行上路。
又行出数里,寻到一户人家,这才给刘辩、刘协找来了些许吃食充饥,还找到了一辆手推板车,终于使得二人能够坐在了车架之上。
直到天色放亮,众人来到了洛阳城外的馆舍之中,总算是将刘辩刘协彻底救出了险境,终于放心略事休息。
而原本在北邙山中分散查找天子的诸位公卿,也陆续听到了信息,纷纷赶了过来。
等到刘辩与刘协,在馆舍中略事休息,进食梳洗一番,恢复了些许精神,诸大臣又赶紧催促二人,再次起驾,返回京城洛阳。
这次终于有了马匹,不再需要狼狈步行,算是恢复一丝皇家的威严。
刘辩年纪略大,已经能够独骑一马,刘协年幼,就让闵贡抱着,同乘一骑,身后则是诸多赶来的公卿大臣,围绕跟随。
刚刚起行不久,就听到轰隆隆的马蹄之声,诸人闻声望去,却见大队骑兵正疾驰而来。
“此必是并州牧董卓麾下的兵马,西凉兵马中多有不识礼仪的武夫与胡人,赶紧让人前去喝退这队人马,莫要冲撞了陛下。”不知是哪位公卿,此时还在大言不惭。
这队人马正是董卓亲身领兵赶来。
其实,昨日天色未明,董卓就已经赶到了洛阳城西,只是洛阳城门早就已经封闭,董卓手中并无军令,根本无法叫开城门。
及至闻听天子被张让挟出了洛阳北门,董卓心中大喜,“果然是天命在我。
洛阳城中如此多公卿大臣,人员兵马,居然能够被张让裹挟着天子逃出了洛阳城外。
只要在城外寻得天子,到时看谁还敢拦阻我进入洛阳。”
董卓昨日领着手下兵马,在北邙山中,分散查找搜索了一日一夜,也没有找到小皇帝,心中正愈感急迫之时,收到了天子已经被救出的消息,马上就带着身边的人马赶了过来。
“有诏退兵、有诏退兵”。
一马当先领兵疾驰的董卓,远远就听见了前面的呼喝之声,却根本丝毫不加理会,甚至连马速都不减,大有直接纵马冲入前方队伍之势。
及至冲到队伍之前,董卓才一拉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半空中盘旋半圈,就停住了冲势,稳稳停在那里。董卓身后的诸多亲兵,也是有样学样,纷纷奔至队伍之前,才骤然勒马急停。
战马嘶鸣之中,董卓高坐战马之上,面沉如水,居高临下,扫视前方诸人。其身后虎狼之师,更是一副虎视眈眈,大有一声令下,就欲择人而噬之相。
只吓得不少公卿大臣,纷纷将脸侧往一旁,根本不敢向前直视,刚刚接连不断的“却兵”呼喝,更是骤然沉寂。
不等刘辩身边的公卿大臣再次出声,董卓已经一声大喝:“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
言罢,董卓才跳下战马,手扶佩刀,直直闯入了前面的队伍,来到了天子刘辩面前。
这次张让、段圭出逃,也只多活了一夜,本不算什么大事。
但二人将大汉天子挟持出了京城,却使得四百年大汉帝国的威严形象,轰然崩塌,再难重新树立。
堂堂帝国,连天子都丢失了,这绝对是天大的“笑话”。真要是严格追查起来,大汉满朝公卿文武,个个均有失职之罪。
也正是这种尴尬的情形,给了急急赶来的董卓,理直气壮压制朝堂公卿的理由。
面对董卓的厉声喝问,真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护。此时,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拦住这个一身戎装,手扶刀柄,一脸杀气腾腾的“西凉武夫”。
而紧紧跟在董卓身后而来的诸多亲兵,同样跳下了战马,蛮横的直接撞入了队伍,毫不客气的将一众公卿大臣,全部挤到了边角之位,将董卓与小天子围绕在了中间。
“臣,前将军,台乡侯,领并州牧董卓,参见陛下。”
董卓对于诸多大臣虽然不客气,但见到皇帝,还是保持着该有的臣子礼仪,叉手为礼的同时,自报家门。
只是我们这位小皇帝刘辩,又又又被吓哭了,甚至连哭声都没敢发出来,更不敢上前与董卓应答。然后,又是身后的陈留王,上前一步,与董卓应答起来。
董卓一边与陈留王刘协搭话,一边看着眼前这对兄弟,心中却是感慨起来。
“这小皇帝,如此的懦弱,真是最容易架空的好皇帝啊,只可惜,此小皇帝却是断不可留。
这个陈留王倒是聪明机警,应对得益,不失皇家血脉的风范,好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了臂助之人,不难进行掌控。”
一番简略君臣应答之后,队伍再次启程,不过此时董卓却已经占据了队伍的内核位置,紧紧跟在了小天子的身边。
当日,小皇帝刘辩终于安全回到了皇宫,何太后也被接回了宫内。
原本宫中负责伺候天子的宦官,已经被彻底屠戮一空,只能先以郎官来暂时填补宫中空缺的职位。宫中一番盘点下来,金银财宝自然是丢失损毁了无数,但最重要的却是传国玉玺居然消失不见了。
别小看这枚小小的印章,那可是大汉朝廷四百年来,皇权正统的像征之物,传国玺丢失,对大汉朝廷威严的打击之大,简直无法估量。
只是此时也没人愿意再提起这个触霉头的话题,更没有人敢于出言责问,攻打皇宫,造成宫中混乱的罪魁祸首袁术、袁绍两兄弟。
至于有没有人私下怀疑,是袁术偷藏了玉玺,却是并不重要。既没有任何证据,就没人敢在此时跳出来,提出任何的质疑。
经过了如此剧烈的朝廷动荡,皇宫之内又死了如此多的人,按照惯例,是必须做些官面文章来应对的。
已经是孤家寡人的何太后,毫无决断能力的小皇帝,在群臣的建议之下,接连下诏大赦天下,又更改国号,改光熹为昭宁。
至于在这次事变中,各方人员的官职封赏,却是没有那么急迫,可以缓上几天,只有此时也从河内刚刚赶到洛阳来的猛武都尉丁原,被封为了执金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