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总算平静了下来,再无更多事端。
直至第二日清晨,诸臣陆续重新聚集向北宫,准备召开少帝刘辩还宫后的第一次朝会。
袁隗在上朝的路上,就已经得到了属下报告:天色刚亮,洛阳城西就来了数千骑兵,正是董卓麾下的兵马,已经从河东赶了过来,而且声言,在其身后,还有两万步兵正在路上,今日也可到达洛阳。
袁隗一面感叹董卓的动作实在太快,另一面也暗自庆幸,幸好昨日就定下了向董卓屈服的策略,否则董卓大兵一到,恐怕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袁氏。
来到崇德殿前,袁隗扫视一眼,却未见到袁绍、袁术二人,不禁心中一惊。只是此时朝会的时辰将至,也来不及等人前去查看,只能先行入殿参加朝会。
等到诸臣入殿,分班战列完毕,就有郎官唱道,“有表早奏。”
还不等袁隗出声,却见董卓抢先站了出来,“臣有表奏,昨夜执金吾丁原营中突有亲兵哗变,杀害了执金吾丁原,幸得丁原主簿吕布,忠诚武勇,率众奋战,已将哗变乱军尽数平定
丁原身死,执金吾之位空缺,还需天子另行选任。
此外,主簿吕布临危受命,迅速平乱,臣举吕布为骑都尉之职,以表其功。”
丁原身死的消息,今晨就已经传进了宫中,坐在皇位上的小天子年幼无知,尚未亲政,但坐在刘辩身后临朝称制的何太后,却是早就猜到这是董卓所指使。
只是如今何太后身边已没有了亲信之臣,对于丁原之死的真相,根本就不敢追究。至于一众朝臣,有很多更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惊惧之下,同样不敢出言。
何太后万般无奈,只有小意忍让,“执金吾人选,事关重大,可稍后再议,吕布平乱有功,就如董卿家所奏,封为骑都尉。”
丁原昨天刚刚被封为执金吾,当夜就这么脆生生的死了,如今还有谁敢接这个位置?只能先搁置拖延一下再说。
董卓抢先上奏,就是要用丁原之死恫吓这殿中的太后天子、公卿大臣,为接下来的行动造势。此时得到何太后准奏,志得意满,暂时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袁隗才跟着上前,“臣有表奏,我大汉多地已连续数月大雨不停,此当为上天警示。”
“袁太傅,既有上天警示,当如何应对?”
“当罢免一位三公,以应天命。”
东汉一朝,外戚、宦官轮流专政,到了此时,三公早已失权,成为了朝廷的门面摆设,遇到什么天灾、地震,就罢免一个三公,这看似儿戏一般的操作,还真是如今大汉的惯例。
“准奏,罢司空刘弘。袁太傅,这司空之位,不宜空缺,何人可以接任?”
“臣举前将军,领并州牧董卓,接任司空之位。”
听到袁隗居然直接举荐董卓接任司空之位,何太后恨的牙根都痒痒了,本能的就想反对,却又不敢直言否决。
转念一想,董卓既已带兵强势进了洛阳,肯定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如果董卓以并州牧的身份,长期滞留洛阳,使得朝廷体制被破,反倒不如给董卓一个三公虚职,至少暂时维持了朝廷的体面。
如果就此能够满足董卓的野心,暂时稳住了董卓,那就更好了。
“准奏。董卿家,既掌司空之位,还望你尽心辅佐朝廷。”
董卓应声出列拜谢,“臣董卓,必不负太后所望。”
别看董卓表面上维持着对何太后最基本的尊敬,但也只是没有到图穷匕现的时机罢了,现在董卓接下了司空之位,已经有了名正言顺专权篡政的名义,但还有最后一个威胁,必须快速清除,就是袁术所掌控的兵马。
因此,董卓拜谢完毕,干脆就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开口:“臣既接掌司空之位,就有监察百官之责,另一事需要上奏。”
“何事?”
“后将军袁术,奉诏接掌洛阳兵马,将诸军集中于北军大营之中,本为权宜之计。如今朝廷安定,诸军再汇集一处,却可能成为朝廷的安危隐患。
臣请太后,收回后将军袁术统兵之权,将诸军归于原处。”
何太后见董卓步步紧逼,又开始要解除袁术的兵权,心中难免恐慌起来,赶紧就想让袁术出来与董卓对阵。当即点名呼唤:“后将军袁术卿家何在?”
可惜袁术今天根本就没来,只有负责点卯职守的郎官上前回应,“禀太后,后将军袁术,昨夜感染风寒,已特令北军中侯刘表,代为告假。”
“袁术卿家生病告假了?今日可还有他人告假?”现在袁术是唯一能够让董卓略微忌惮之人,何太后可不愿意就这么答应解除袁术的兵权,赶紧借机岔开话题。
“禀太后,除后将军外,再无他人告假,只是。。”这个郎官迟疑起来。
“只是如何?”何太后正想把袁术兵权的话题岔开,赶紧追问。
“只是今日有司隶校尉府吏员来报,司隶校尉袁绍,已经将印绶悬于大堂梁上,本人不知所踪。”
嗯?袁术告假?袁绍不知所踪?袁家这是要干什么?何太后赶紧看向袁隗,“袁太傅,此事你可知晓?”
袁隗此时也有些发懵,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袁家就此交出兵权,暂时董卓臣服,这两个逆子,怎敢擅自行事?
“臣亦不知。”袁隗此时也是十分无奈。
不等何太后再问,旁边的董卓却是冷笑了一声,“袁太傅好个臣亦不知。
袁本初将印绶悬于梁上,明显是不顾朝廷礼制,擅自弃官而去。
袁公路称病告假?我怎得到报告,这北军大营之中,已经戒严内外,构筑深沟高垒?这到底是真的生病无法上朝,还是称病不朝,另有他图啊?”
被董卓如此不留情面的当众逼问,袁隗背后汗都下来了,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冷静表情,勉强答道:
“董司空勿急。
本初之事,我确实不知,待我去查个清楚,必然会给朝廷一个交待。
至于公路大营戒严内外,构筑沟垒,也许只是获悉了执金吾丁原营中兵乱之事,为防万一,方如此安排。丁原麾下叛兵,既然已被司空平定,只要派人前去传讯,自会回归安定。”
董卓冷冷的看了袁隗半晌,才语气森然的说出一句,“袁公路处,也不用再派什么人传讯了,后将军既然身体抱恙,我董卓身为同殿之臣,等下散朝之后,当亲自前去探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