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北疆已是寒风凛冽,苏琅嬛独自一人策马行在官道上,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一处驿站。
这驿站建在山坳处,青砖灰瓦略显破败,门前挂着两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杀气荡漾在寒风里,脊背后也明显感觉到一双视线。
奇怪,这一路上也没有被人跟盯的感觉呀,怎么一进这庭院就不对劲了?
“这……莫不是一家黑店?”
她心里禁不住犯嘀咕。然而,天寒地冻,夜风凛冽,实在不适宜骑马夜行。
“不管了,先住下再说,老娘有武功和毒药傍身,谁死还说不定呢!”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迎上来的驿卒,拢了拢身上的月白绣梅斗篷,缓步走进大堂。
掌柜的抬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精致的面容上多停留了一瞬,眼神且并无杂念,反而坦荡慈祥。
客官莫非是仙女下凡?啧啧……这荒郊野岭赶路可不安全。
掌柜谬赞,小女子就是普通人一个,有劳掌柜,给我一间上房,再备些热食和热水。
苏琅嬛递过碎银,目光故作漫不经心地扫过厅堂和楼梯上。
此时已是戌时,大堂里只有零星几个商旅在用饭,并无异常。
随后,小儿引着她上了二楼客房,房间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小儿便端着饭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敲门进来。
客官,天寒地冻的,喝碗羊肉汤暖暖身子。小儿笑得格外殷勤,这是咱们驿站的招牌,用的是当地最肥美的羔羊肉。
苏琅嬛看了眼汤碗,浓郁的羊膻味扑面而来。
她自幼不喜这股味道,便道:有劳了,可否再给我些胡椒和葱末?
小儿连声应下,很快便取来调料。
苏琅嬛仔细地在汤里撒了厚厚一层胡椒,又添了不少葱末,待小二退下,她从袖中取出银针查验,倒是没有毒。
“但愿是我多心了。”
她的确冻坏了,正需要这羊汤暖身。她吹了吹热气,方才小口啜饮。
夜深人静,窗外北风呼啸,仿佛兽吼。
室内炭炉蹿着火苗,格外暖和。
苏琅嬛吃饱喝足,又写了半个时辰的书,方才躺在床榻上,却总觉得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睡梦中惊觉四肢刺麻,猛然惊醒。
天还未亮透,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身影正坐在床边打量着她。
那女子头戴一朵硕大的紫红牡丹,身着同色华服,外披一件绣着金线牡丹的斗篷。
昏暗的光线下,她妆容格外诡异——眼角描着上挑的紫红眼线,唇瓣涂得艳红如血,乍一看,仿佛是吃人的妖孽。
见苏琅嬛醒来,她阴柔一笑,妩媚中透着说不出的阴沉。
这打扮,是墨尘徒弟无疑了——这标志性的大牡丹,足以说明,此人就是在灾区作恶的幕后主谋——红牡丹!
“师姐如此现身,当真不怕死呀!幻影门、太子的人、大理寺可都在追杀你呢!”
“呵呵……你放心,要杀我的,早就被我弄死了!”红牡丹甚至忍不住舔了舔唇角,“倒是太子那几个暗卫,身形惊艳,武功又高……颇为麻烦!不愧是玄甲军出身的。”
“你倒是比你那师妹赤练聪慧多了!”苏琅嬛强忍着四肢的麻痹感,冷静地似笑非笑地,语气却是与她闲话家常一般。
师姐既然抓到了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红牡丹伸出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抚过苏琅嬛的脸颊,声音柔媚入骨:杀了你就不值钱了。有人花了一座城的价钱买你,且要保证你毫发无损。
“普天之下,除了我家长辈,竟还有肯为王花钱的男人?”苏琅嬛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能让师姐亲自出手,想必买主来头不小。
聪明!此人的确是比你那太子爷慷慨多了,阔绰的很!
“师姐可方便告知我他的身份姓名?”
“不方便,不过,你只要知道,对方颇在意你的死活即可!”
红牡丹轻笑,起身在房中踱步,紫红斗篷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妖异的弧线,不过师姐我很纳闷,以你这药王谷嫡传弟子,竟没有分辨出羊汤里下了毒。
羊肉汤的膻味太重,师姐你的毒高妙,银针竟也竟查验不出来。
“此毒的确不算毒。”红牡丹冷笑,“且无色无味,是家师独创。我既要为师父报仇,自然该用他研制的毒。”
“没想到,墨尘那老怪物,竟有如此本事。”苏琅嬛淡淡道。
红牡丹挑眉:我跟踪你时,注意到发现了什么,为何还要喝?
若不喝,怎能引出你这尾大鱼?苏琅嬛唇角微扬,师姐难道不好奇,为何我明知有诈,还敢独自在此投宿?
红牡丹神色微变,猛地推开窗户。只见驿站四周不知何时已围满了手持火把的黑衣人,为首之人正是追杀她许久的,太子暗卫之一。
可恶!还真是阴魂不散!红牡丹猛地转身,眼中杀机毕露。
苏琅嬛勉力撑起身子,靠在床柱上:师姐在南方犯下那么多命案,真以为能逍遥法外?
窗外传来太子暗卫冰冷的声音:红牡丹,若不想被乱箭射死,就乖乖束手就擒。
红牡丹忽然娇笑起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你们若是轻举妄动,太子这心爱之人可就要香消玉殒了。这相思引的滋味,想必你们不陌生吧?
暗卫们脸色骤变,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苏琅嬛却忽然轻笑出声:师姐难道忘了,我是药王谷传人?你以为那点麻痹之毒,真能困住我这么久?
话音未落,她突然扬手,数枚银针直射红牡丹面门,大吼,“都进来吧!”
与此同时,太子数名暗卫破窗而入,长剑如虹,直取红牡丹要害。
红牡丹闪身避开,斗篷一展,顿时满室紫烟弥漫。
小心烟中有毒!苏琅嬛急呼,却见众人早已屏息逼近,剑锋不离红牡丹周身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