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间。
王翦的话语,让蒙武明白了什么。
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而王翦也朝着蒙武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御座之上的嬴政。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我大秦军功爵制,自商君以来,其核心,乃是老秦人之爵。”
“六国之民,纵使归附,亦难获高爵。”
“此虽不公,却是我大秦赖以立国的根基。”
“然,昭武帝此举,却是打破了秦与六国的界限!”
“如此一来,老秦人独享军功之利的时代,便将一去不复返!”
蒙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作为军功集团的代表,他本能地对这种改变,感到了一丝威胁。
王翦却是长叹一声:“然,此亦是阳谋。天下既已归一,若还分秦、楚、齐、赵,则国将不国。”
“昭武帝此举,虽损我等旧贵一时之利,却能为大秦,换来长治久安之基。”
“他这是在用最锋利的刀,为帝国,刮骨疗毒啊!”
“而我等,”王翦看着蒙武,眼神深邃,“便是那即将被割舍的旧肉。”
这番话,让蒙武彻底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候,章台殿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不!我要求见陛下”
“饶命啊,我等真心为了陛下,寻仙求道,怎敢有丝毫欺瞒呢?!”
“我还想活下去,饶了我们吧,我检举卢生,我是受卢生指使的。
“长生不老根本不可能,他教我们炼丹,就是为了谋害陛下…”
听着殿外吵杂的声音,嬴政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阴沉不已。
如果不是天幕。
自己还吃着这些可恶方士炼制的什么‘丹药’,而这些丹药的作用。
很明显,就是让自己‘中毒’,在天幕所示的未来当中惨死。
想到这里,祖龙内心的怒火,就只是轰然间的爆发。
“给朕带上来。”
话落,嬴政的腰间太阿剑抽出,剑身‘铮’的一声,发出了嗡鸣。
此时的嬴政,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杀机,恨不得立刻就将徐福、卢生等人碎尸万段。
不过,嬴政也并不着急。
对于这些方士,他有一百种处置的方法。
不一会,御阶之下,以徐福为首的数百方士,就被五花大绑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他们一个个面色惨白,衣衫褴褛,身体更是因为恐惧,感觉到了极致的愤怒和颤抖。
“汝等可知罪!”
嬴政话落,这些方士哪里还敢什么架子,面对着皇帝纷纷求饶。
“陛下,我等对您那是忠心耿耿啊为您寻仙问道,也是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等知错了,还请饶了我们一命吧。”
“是啊陛下,更何况我等并不知,丹药有毒的啊陛下。”
“都是那天幕妖言惑众陛下明鉴,不可被天幕妖言所惑。”
方士们还想推脱,将问题推到了天幕上。
“呵呵呵…”
嬴政气笑了。
都这个时候了,这些家伙还敢在自己面前胡扯,把问题都推到天幕上。
“天幕这个时候了,还在推脱责任。”
“天幕预示了大秦的未来,预示了寡人是如何被尔等蒙骗,害死的!!!!!!!!”
“现在你们让朕再次信你们,怎么可能?!!!!”
信他们的话,天幕的自己就不会死嘛,扶苏就不会死吗?
而大秦,就真的能够被昭武帝‘力挽狂澜’,延续天下一统之后的基业吗?!
强烈的杀意袭来,嬴政的雷霆之怒,让数百名方士浑身颤抖,仿佛已经预示到了,自己死亡的来临。
“欺君罔上,祸乱宫廷,毒害朕躬…”
嬴政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满朝文武身上,赫然间就在此刻道,“诸卿以为,此等国贼应该如何处置?”
被定为国贼!
可见,嬴政对于这些方士,表现的有多么痛恨了。
正因为如此痛恨,才让嬴政恨不得将起碎尸万段。
刑罚当中,最为让人感觉到的刑罚,那就是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的待遇,估计就只有商鞅能够享受到了。
而对于方士,嬴政觉得五马分尸可不够,更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臣请杀之!”
虽然不是廷尉了,但是李斯因为赢辰的关系,还能够在朝廷上谏言。
不过,让人注目的就是,他的脚上带上脚铐。
“方士乱政,已在天幕所示。”
“所以,臣请将徐福等欺君之辈,车裂于市,夷三族;余者可尽黥为城旦,充骊山刑徒!”
李斯的语气狠辣,他自己都那么惨了。
凭什么,这些方士过的比起自己要好?
不杀,不足以平他心中愤慨,更何况大秦的亡国,在李斯眼中方士同样有着巨大的罪过。
“陛下!”
淳于越想了一会,随即出列言道:“《吕刑》有云'罪疑惟轻',彼辈虽奸,可否以宫刑代死刑?”
“使其使其……”
他话还未说完,便接触到了嬴政那仿佛能将人冻结的渗人目光,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变得结结巴巴。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淳于越瞬间悔得想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怎么就如此不智,偏偏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去触怒一头暴怒的猛虎呢?
“父皇——”
就在此时,扶苏再也按捺不住。他从队列中走出,朝着嬴政深深一拜:“徐福、卢生等人固然罪不可赦,然其余方士,不过是奉陛下渴求长生之命行事。”
“其中不乏精通医术、占卜之人,本无大恶。若将他们尽数株连,乃至夷其三族,岂非有伤天和,更损陛下仁德之名吗?”
毫无疑问,扶苏那固执的“仁德”老毛病,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发作了。
“儿臣恳请父皇三思,只诛首恶,其余胁从者,还望陛下从宽处置!”
扶苏话音落下,顷刻之间,偌大的章台宫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数息之后,一股无法抑制的狂怒,如山洪海啸般从嬴政的胸腔中猛然爆发。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就是他的好儿子,他寄予厚望却蠢得无可救药的好儿子!
仁德!又是仁德!
他的口中,除了儒家那套迂腐的说辞,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这一刻,嬴政前所未有地后悔,若非让他学儒,扶苏又怎会变成如今这般不分是非、不明大义的模样!
“够了!你的心中,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父皇?!”
嬴政虎目圆睁,声如惊雷般咆哮道:“你的仁德,就是用在这些欺君罔上、险些断送了帝国的逆贼身上吗?!”
“朕所受的屈辱,还有天幕昭示的大秦几乎覆亡的滔天危机,难道你全都视而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