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光洒满辽河平原,两座大营都陷入了异样的寂静。
但这寂静之下,涌动着截然不同的暗流。
干军大营中,卢靖独自登上了望塔。
夜风猎猎,吹动他猩红的披风。他望着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土地,目光深邃。
“卢帅”
亲兵队长卢道悄步上前,“各营都已准备就绪,将士们轮流休息,养精蓄锐。”
卢靖微微颔首,忽然问道:“你说,皇太极此刻在做什么?”
卢道一愣,随即答道:“想必是在做最后的部署。”
“不”
卢靖摇头,“他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奇迹。”
卢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淅,“等一场大雾,等一场暴雨,等我们的疏忽,等草原上的援军人在绝境中,总是会期待奇迹的。”
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冷峻:“可惜,战争从来不相信奇迹。”
与此同时,女真大营中,皇太极确实在等待。
但他等待的不是奇迹,而是一个人的到来。
“报——”
斥候疾驰入营,“科尔沁部的使者到了!”
皇太极眼中精光一闪:“快请!”
来的是科尔沁部老首领奥巴的长子吴克善。
他风尘仆仆,一进大帐便单膝跪地:“大贝勒,我父亲让我带话,科尔沁的一万五千铁骑已经集结,但”
“但是什么?”
皇太极的心沉了下去。
“但是各部首领意见不一”
吴克善面露难色,“有人主张立即出兵相助,有人主张再观望观望。”
皇太极沉默了。
他明白,这些草原部落都在权衡利弊。
若是女真赢了,他们自然愿意锦上添花。
若是女真败了,他们也不想惹火烧身。
“告诉你父亲,”皇太极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明日太阳升起时,若看见狼烟直冲云宵,便是我们取胜的信号。届时,还请科尔沁的铁骑助我一臂之力。“
吴克善重重叩首:“我一定把话带到!”
待吴克善离去后,皇太极对身边的范文程苦笑道:“看见了吗?连科尔沁都在尤豫。这一战,我们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范文程低声道:“贝勒,其实还有一计”
“说。”
“我们可以派一支奇兵,绕过干军主力,直扑他们的粮道。只要粮草被断,卢靖必乱!”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随即摇头:“来不及了。卢靖用兵谨慎,粮道必定重兵把守。我们现在分兵,正中他的下怀。”
他走到帐外,望着南方连绵的灯火,忽然问道:“范先生,你说我们若是败了,后人会如何评说?”
范文程沉默片刻,轻声道:“后人只会记得胜利者书写的历史。”
皇太极仰天长笑:“说得好!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用这场决战,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与此同时,干军大营中,卢靖也在进行最后的推演。
“皇太极会用骑兵冲击我们的两翼”
他在沙盘上比划着名,“但他真正的杀招,一定是中军的重甲骑兵。”
陈平点头:“探子来报,皇太极把最后的铁浮屠都集中在了中军。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正好,”
卢靖冷笑,“我们的破虏弩,就是为铁浮屠准备的。”
他转向传令兵:“告诉各营,明日交战,专打他们的重甲部队。我要让皇太极亲眼看着,他最后的倚仗是如何土崩瓦解的!”
夜色渐深,王坚巡视完自己的防区后,意外地发现李敢独自一人在校场上练剑。
剑光如练,在月光下划出森寒的弧线。
“李将军好兴致。”王坚走近说道。
李敢收剑而立,额上带着细汗:“睡不着,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对视一眼,先前的那点不快似乎在这战前的夜晚消散了。
“说实话”
李敢忽然道,“我虽然自信,但也不是毫无顾虑。”
王坚有些意外:
“哦?”
“我担心的是”
李肯压低声音,“万一皇太极狗急跳墙,使出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招式”
王坚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有这个顾虑就好。战场上,最怕的就是觉得胜券在握。”
他拍拍李敢的肩膀:“记住,不管战局如何,保住性命最重要。大干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将领。”
李敢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关头,他自然也不会说一些自大的言论。
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那都是要死人的。
他虽然心中对自己的武艺自信,但是在这种十几万人的大混战,且是平原地区进行大决战,谁敢说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可能就是随意一小卒射出的一簇箭矢,便能要了他的性命,毕竟这些利器可不能说他是一名将军便绕道而行。
他虽然对这场战斗的胜负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对自己能否活着享受胜利之后的待遇却没有那么自信了。
每次一场战斗,他们这些人无一不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的。
而现在在这快要摘取胜利果实的最后一夜,自然是舍不得死去的。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两座大营同时响起了号角声。这号角声穿越黎明,在辽河平原上空回荡,仿佛两个巨人在相互宣战。
士兵们迅速整装列队,军官们最后一次检查装备。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杀气。
卢靖全身披挂,登上指挥高台。他望着远方逐渐清淅的地平线,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全军——准备迎敌!”
与此同时,皇太极也骑上了他的战马。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将士们,这些都是女真最后的精锐。
“勇士们!”
他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得很远,“今天,我们要让干人知道,女真人的骨头有多硬!”
太阳终于跃出了地平线,第一缕阳光洒在战场上,照亮了无数闪亮的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