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谢我。”李江河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我不是帮你，我是不想惹上杀身之祸。你这种人水太深，我一个镇上的大夫，真掺和不起。”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中爆发出一股灼人的光芒：“但，你欠我一个人情。”
“您说。”
“以后，你再有这种‘特效药’的路子，”李江河死死盯着他，“我要知道！”
这不是请求，是交易。
一个见证了奇迹的医生，对他无法理解的力量，产生了最原始的贪婪。
张卫东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得到承诺，李江河紧绷的脸才稍稍缓和。他重新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给那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重新包扎。
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李大夫，警察来过了。”张卫东主动打破了沉默。
李江河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抬头，只是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那个开枪的招了，是冲我来的。”张卫东的眼神冷得像冰，“他还交代，青阳市有他的上线，一个代号叫‘饿狼’的特务头子。”
“赵警官说，我这里不安全了。”
李江河飞快地打好结，站起身，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张卫东那条腿，意有所指：“那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在这里躺多久？”
张卫东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撑着床沿，然后，用那条几小时前还血肉模糊的“伤腿”，稳稳地踩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颤抖。
他站了起来。
笔首地，像一杆标枪，站在了李江河的面前。
“”
李江河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缓缓张开，下巴差点没惊掉。
震撼。
一种把他的世界观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震撼！
谁懂啊！这他妈是活见鬼了！
“李大夫，”张卫东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脚踝，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吧”声，“我想出院。”
“什么时候？”李江河下意识地问，声音都劈叉了。
“现在。”
“不行！”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李江河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半步，手甚至摸向了桌上的手术剪！
他的反应不再是医生的冷静，而是普通人面对妖魔鬼怪时，最本能的惊惧。
“你你给老子坐回去！现在！”
这他娘的是人是鬼？
“你这个样子走出去，赵大强他们会怎么想？我怎么解释？”李江河的声音都在抖，“一个腿上被干穿个洞的人，几个小时就下地溜达了？你是想让他们把你当妖怪抓起来片儿了研究，还是想把我也一起送进去？！”
张卫东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我怕我媳妇她们有危险。”
他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秤砣一样沉。
“‘饿狼’在暗处，我在明处。我躺在这里，就是个活靶子，还会连累她们。”
“你他妈疯了！”
李江河的火气“噌”地一下顶到了脑门，一把冲上去抓住张卫东的胳膊，那入手处钢铁般的肌肉质感让他心头又是一颤。
“你以为你现在出去是救她们？我告诉你，你这个样子走出去，就是个移动的灾星！警察第一个把你当怪物，敌人首接把你家当靶场！你这是在把她们往枪口上推！”
张卫东不说话了。
他弯下腰，捡起床脚那条沾满血污的棉裤。
裤腿上那个边缘焦黑的洞，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把裤子扔到一边，拉开旁边的铁皮柜，里面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医生白大褂。
“你干什么？”李江河眉头拧成了死结。
张卫东没理他，自顾自地脱下破烂的病号服，伸手就去拿那件白大褂。
“我说了，你不能走！”
李江河“砰”地一声关上柜门，整个人挡在前面。
“李大夫，让开。”张卫东看着他，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是纯粹的命令。
“张卫东，你欠我的人情还没还。”李江河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就让你还。你，给老子老老实实地，躺回床上去！”
“这个，还不了。”张卫东的声音冷了下去，“除了我老婆孩子，没什么能拦得住我。”
“你！”
李江河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张卫东的鼻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这个男人，哪里还是几个月前那个混子？
他的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准备择人而噬的孤狼。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过了很久，李江河才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了铁皮柜上，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和疲惫：“你是不是觉得，有了那神药，你就天下无敌了？”
张卫东沉默。
李江河松开手，但人依旧挡在门口，他指了指外面，声音压得极低：
“我告诉你，在这镇上，比子弹更要命的是唾沫星子，是看不见的眼睛！”
“你今天这么走出去，我李江河怎么交代？赵大强怎么收场？全镇的人都会传你是个枪都打不死的怪物！”
“到时候，不用那头‘饿狼’动手，光是想弄明白你身上秘密的人，就能把你家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你坏了所有人的‘规矩’，就是所有人的敌人！”
张卫东的身体僵住了。
“那怎么办？”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看到他服软，李江河才松了口气。
能讲道理，就还有救。他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忽然，一个疯狂的念头跳了出来。
既然伤是假的，那何不将计就计？
他猛地回头，眼睛一亮，闪着贼光：“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冲出去跟人拼命。”
他盯着张卫东，一字一顿地说：“是演戏。”
“没错。演一个重伤垂死、离了人就不行的废人。”李江河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开启你的影帝模式！你伤得越重，越惨，你身边的人就越安全，敌人也才会越放松警惕。”
“你媳妇不是要来送饭吗？你就给老子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饭要她喂，水要她端。让她打心底里相信你是个随时会断气的重伤员。她信了，警察来问话，才不会说漏嘴！”
张卫东看着自己那条行动自如的腿，心里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用他自己做诱饵，来保护家人的局。
“好。”他点点头，“要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