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李长顺开了门,见是於修,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阿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粮不够…誒,你怎么把粮还回来了,你这孩子。”
李长顺把於修让进屋,就瞧见他手里拎的正是自个才送过去的麻布袋,顿时就拉下脸来。
“不是的,李叔。”
於修则不顾李长顺的拉拽,拎著东西,直直走进屋里。
“荷婶,”於修先將米袋放下,拉过一旁懵逼的小虎子,拨开一个生,递过去,“小虎子,来,吃。”
小虎子才被老娘喊醒,正是半梦半醒的状態,进了嘴,一下子化开,甜进了心里,脸上顿时笑了起来。
“谢谢,阿修哥。”
摸摸小虎子的头,於修將东西放好,起身便道:“李叔,我今儿上山捉到了灵虫,卖了不少钱,房契也赎回来了,这些东西你们先收著。”
此时,李长顺也看清了麦香斋的袋子,陈氏老汤的食盒,登时心中起疑。
怕不是於修鋌而走险,偷抢来的吧?
至於灵虫,寻常人哪有那等大运,他霎时怒道:
“你这孩子,实话说,怎么弄来的?”
於修解释道:“確实是灵虫换的,就在县里市换的钱,您可以去打听,真没骗您。”
李长顺这才將信將疑,“那也不该拿你的东西,自己留著吃,你哥俩都瘦成什么样了,全都拿回去。
“我家留著了,这些是专给你们的。”於修也不做纠缠,不顾李长顺的拉扯,放下东西就往外走。
“咳咳,是於家小二郎吧。”
“爹,是阿修。”
於修停下脚步,想起来李叔的父亲李根生,好像病了有几年了,做不了重活,一直躺著,先前不来他家,的確许久没见了。
转身进了厢房,於修掀开草帘,跟李根生见了礼。
“大爷,您还好吧。”
“一把老骨头了,死也死不掉,活著净遭罪,走近些,让老头子看看。”
“不错,比你老子还高了,好孩子。”
“大爷,您这病能治吗?”
“问过大夫了,治不了,就这么吊著命。”
寒暄了几句,也不顾一家子挽留,於修出了门。
“孩儿他爹,阿修这孩子,还把你送过去的粮还回来了。”荷拎著袋子,眉头一皱,“怎地这么重。”
打开一看,竟是白的米,“呀,都是白米,怕是有十多斤。”
一旁的小虎子开心的跳起来,“喔,有白米吃了。”
“咳咳咳,这孩子是开窍了,以前哪见他这么热络啊。”
等於修回来,米饭的香味已经飘得整个院子都是。
兄弟俩胡吃一顿,吃完了整整一锅米,猪头肉也下了肚,还觉得不尽兴,又拿出麦香斋的糕点,就著凉水,填缝儿。
“二哥,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也太美了。”
於行躺在泥床上,揉著鼓胀的肚皮,喃喃道。
“就算是梦,这梦永远不会醒,以后只会越来越美。”
“你不是想读书吗?过段时间,二哥送你去书院”
躺著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敲门。
於修拉门一看,是虾米的娘槐婶。
此时,她一手扯著虾米的耳朵,背上还背一个没断奶的娃。
一见於修,便拿著巴掌朝虾米头上招呼,顺便从口袋里摸出半块。
“二郎啊,这兔崽子没大没小,偷拿了你的东西,別跟他一般见识。”
於修一脸诧异,“槐婶,是我给虾米的,你別打了。”
“娘,你听到了吧,我没骗你,真是阿修哥给的。”
“我们这贱骨头,怎么能吃这等精贵东西,婶子真是没脸。” “快別这么说,槐婶,一点小玩意儿,不值当什么。”
得了於修的话,槐婶將那半块重新扔过去,一脚踢在虾米屁股上。
“赶紧滚,我跟你阿修哥说句话。”
等虾米走远,槐婶便开始解衣襟扣子,於修嚇了一跳,赶紧侧过脸去。
“二郎啊,这是婶子刚烙的饼,你跟三郎尝尝,我怕路上凉了,所以揣怀里,你別嫌弃啊。”
於修本想推辞,可话都到这儿了,只好接过来,连连道谢。
槐婶便陪著笑:“今儿听虾米说,你捉到灵虫了,就是不知道在哪儿捉的,你叔年轻时也是个会玩虫的,我想”
於修一愣,心说原来这才是重点。
本来说了也没问题,可那乱坟岗深处还有条怪蛇,若是因他害了命,反倒不好。
“就在何老爷家山场,山神牌位东边上去,三五里的地方。”
得了信儿,槐婶高兴的去了。
於修拿著留有余温的烙饼,回了屋。
“阿行,你前些日子不是说想吃饼吗,这是槐婶送来的,我吃不下了,你一会儿热了吃罢。”
消息传的很快,这一晚上,就有七八波人来打探灵虫的消息,於修都照先前的说辞打发了。
將紫头金蟀定位到何三家附近,於修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於修刚醒,安插在何三家门口的紫头金蟀便传来了警报。
从消息得知,何三出门了,去的就是山场的方向。
也不急,先洗漱一番,又吃上两块昨夜剩下的桂糕。
寻思一下,於修还是把水缸下埋的银子取出来,带在身上。
这才拎著柴刀,悠悠往山上走。
一路上碰到不少相熟的人,都是衝著灵虫去的。
小小一只虫儿,竟能换几十两银子!
这个消息太过爆炸,凡是听到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
上山,必须他娘的上山!
於修不疾不徐,看著这些人冲在前头,心道捉不到灵虫,別反过来埋怨就行。
倒是何老爷家,今儿怕是买路钱都要多收几两,要不是没那个实力,得找老小子要分红。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於修的身形才出现在查哨的茅亭。
摸出二十文,递给上来查哨的汉子。
这满脸络腮鬍的汉子,看著这个始作俑者,露出善意的笑容,也没看手里的铜板,直接就放行了。
待於修走出几丈远,茅亭旁的林子里,跳出来一人,正是何三。
“呸,娘的,让老子好等,看我一会儿怎么炮製你。”
他啐了一口,抄著短棍跟了上去。
“三哥,你上哪去?”
“管得著吗你,好好放你的哨。”
感受到了身后尾隨的人,於修嘴角一抬,反倒加快了脚步。
何三一路小跑下来,到了乱坟岗入口,已经是满脸细汗,汗水浸入脸上的伤口,又辣又疼,直让他齜牙咧嘴。
望著乱坟岗,见四下无人,何三啐道:“这小崽子,果然没跟別人说实话。”
“若不把银子都交出来,今儿这乱坟岗,就是你龟儿子的葬身地。”
“咦,人呢?”
何三一路跟著,进了乱坟岗深处,四周杂草丛生却突然没了於修的影子。
“狗东西,找你爷爷呢。”
何三忙抬头望天,顿时汗毛炸起,寒意从脚传到了天灵盖,身上的汗水都在此刻凝结。
骤然,一道身影从树梢落下,手里的柴刀朝著他劈砍而来。